第53章 局(1 / 1)

<>“允武叫我出来,想必是有话要说。”

二人出了寝舍,却并未远离,只是在寝舍之间的碎石小径上缓慢走着。

寝舍位居县学的最深处,为显幽静与学堂隔着一片园林,大路设在园林外围,经过园林的一段是一片带檐的连廊。

寝舍之间遍植花木,除开院门外的主道,其余小道皆以碎石铺就,学子们闲来无事时,非常喜欢在这些小径之间轻摇慢走,不仅能疏通脚底经络,更是因为小径通幽,十分适合学子们私下闲聊。

二人行走间,偶尔能遇到其他学子,相互点头后便折入另一条小径。

苏文秀原本想将地府经历详细告知,可此时一想却觉地府之怪恐奇怖,说来可能有说书之嫌。

心中略作权计,道:“当时我身在地府,未及察觉,方才吃东西的时候想了片刻,总觉得哪里奇怪,偏生说不上来。兆英你比我看得通透,不如替我分析分析。”

刘兆英背着双手,道:“你拣紧要的说,我能听懂,说久了,回去没肉吃,白白便宜了郑兄。”

“你怎么老惦记这肉,不像你的为人。”

“写完信我就泡上了,你不吃怎么欠我人情。”

“已欠了刘兄不少人情,够了吧?”

“那不能够!”

刘兆英嘿嘿笑了一声,扬眉道:“怎么样,我说要给你烧一摞黄纸,未食言吧?”

苏文秀捶了刘兆英一拳,“扯远了,你真当我是神仙了?先听我说!”

刘兆英身材瘦削,假意被打得摇晃了一阵,原本严肃规矩的一个人,眼下却像是个开心的娃娃。

还是沉浸在苏文秀完好归来的喜悦之中。

苏文秀掐头去尾,只将自己从登上黄泉摆渡人的船开始说起,一直说到进入酆都和赵括对完话结束。

这也是他觉得最奇怪的地方。

苏文秀说得很快却不放过细节,刘兆英却是双目微眯,不知不觉中已是停下脚步陷入了沉思。

半晌,刘兆英看着苏文秀,喃喃道:“这件事其实不难,允武你未察觉,实是身在局中而难窥全局。”

“怎么讲?”

“这个赵括,有问题。”

“我亦觉如此,只是他至始至终都未害我,抑且他又是赵毅的先祖,长生剑的初代剑首,没有理由害我。”

“他确实未害你,但他虽然时时同你说他人微言轻不能帮你,可事实上很多事正因为他从中回旋,才不至露了破绽。换句话说,他其实一直在帮人,只是那个人,并不是你。”

苏文秀浑身一凛,与赵括之间的交谈在脑海中迅速闪回。片刻后,他双眼一瞪,脸上露出无比震惊的神色。

很多事情的关键,都有赵括的存在。

黄泉是赵括让他去的,回酆都第一个找上门的,也是赵括。

从慕青衣口中得知,他在黄泉之底的线索,亦是赵括提供,而后要他一人揽下无间狱责任的人,还是赵括。

特别是这最后一个要求,赵括的目的简直显而易见!

偏生当初苏文秀浑未想到此节,赵括要他揽下闯无间狱的责任,不是要他替他瞒下藏起柳莺儿死魂之事,而是不让酆都知道,闯无间地狱之人,是瑶琼!

当日瑶琼闯入无间狱触发禁制,所有知情鬼卒估计也早已变成了飞灰。

只消赵括不说,苏文秀不说,没人知道无间狱是谁触发的禁制。

而幽冥大帝言辞凿凿,是玄幽凝破他的禁制。

从那日发生之事看来,明显是虚危山与玄幽凝做局诳他,为的也是瞒住瑶琼。

这般说来,赵括是不是也与虚危山做了交易?

忽地省起那日在军帐之中,赵括双眸鬼火幽幽一闪,反问了他一句“速克来敌?”

当时只觉赵括是对此战无望,现在看来,想必那赵括,竟是真的未有尽全力克敌之意。

若非他一剑定鼎,此战要打到什么时候,打成什么结果,犹未可知!

一念及此,苏文秀冷汗岑岑,只觉当日那总兵大将军竟有可能早与敌方私订盟约。

那虚危山的背水一战,是真有可能成功的!

他忽然觉得,一切远未结束!自己与地府之间的联系,恐怕仍未斩断。

苏文秀喉间不自觉地滚动,他脸色苍白地看向刘兆英,却见刘兆英亦是一脸严肃。

“允武,你要强大起来啊!”

苏文秀深深吸了口气,强笑道:“别吓我了,可能是我们想多啦。”

“你也不必太过担心,如今你在凡间,如无意外,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。他帮了你口中的瑶姑娘,而这瑶姑娘也未有害你之意,想来你可能只是不小心牵涉其中,他们未必会在意你今后如何。只是这件事你要压在心底,千万不要忘了就好。”

“我省得。”

苏文秀说这话时,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。刘兆英无心之语,却也再次提醒了他,自己不过是个凡人,遇到的一切与其说是一个参与者,倒不如说是一个围观者。

自己不过是有了几分气运,意外获得了本该不属于他的力量,从而打乱了旁人的计划。

想到这里,苏文秀轻抚胸膛,心中暗想:“不管自己将来如何打算,为了克制长生剑也好,为了面对将来有可能遇到的意外也罢,自己必须踏向修道一途,成为一个修道之人。”

如此一来,将来再遇到瑶姑娘,她应也高看我几分了吧?

又想到那未已仙人竟能以莫大神通将一柄剑封存在自己的身体之中,苏文秀豁然生出高山仰止之感。

同时却又生出一股勇气,想要与那仙人争上一争。

瑶姑娘对未已如此看重,定然是因他法力高强,能助她一臂之力!

还在想着,苏文秀肩膀忽然被人一拍。

他抬眼望去,正见刘兆英面有忧色,想必是在担心他还在胡思乱想。

苏文秀笑了笑,道:“我有分寸,走,回去吃肉去!”

说着,他自己便往回走。刘兆英站在原地,从后方盯着苏文秀的背影,双眉微微动了动。

情不自禁地用力吸了下鼻子。

他平素十分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,这般举动在他看来不仅无礼甚且丑陋,但他一旦做出这等举动,表明了他心中思绪不宁,早已无暇顾及自己的脸面。

他与苏文秀同住一寝已有两载,从陌生到熟悉还是苏文秀的一颗赤诚之心将其打动。

从小见惯了家族里的明争暗斗,尔虞我诈,这让他十分珍惜这种简单而又纯粹的友情。

对他而言,这种在外人看来很容易搭建的关系,于他却是难上加上。

他虽出身家中长房,可偏偏是个庶出,二房三房以及其余诸房的直系兄弟,对他从来没什么好脸色,总觉得他会夺了长房长子的产业,将来以一个庶出的身份掌控刘氏家族。

而诸房与他一样不是房中正妻生的兄弟姊妹,一方面对他毕恭毕敬羡慕非常,私下里却说他不过只是运气好生在了长房,否则与他们有什么区别?

其实刘兆英从来不想争点什么。

唯一想争的,最终发现也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,他又怎会去跟待自己一向不薄的大哥争?

考入县学后,刘兆英因为苏文秀的影响和各位夫子教谕们的教化,这才有了自己的追求。

刘兆英看着苏文秀的背影,觉得苏文秀好像跟以前有一点不一样了。

明明好像没什么不同,可以前那个性格开朗,博学多才的年轻书生,走路的时候,不会这般沉重。

刘兆英挪开步子,一时间也沉重起来。他在心里问自己,如果躺在床上等死的是苏允武,他刘兆英愿意下地府吗?

他一直不理解苏文秀做下的决定,但他现在忽然觉得,如果真让他来选。

他也愿意。

士为知己者死,刘兆英虽然看上去有些冷漠自私甚至不通人情,可其实他跟苏文秀是相似的。

他们的性格明明一点不同,但他们能如此交好,并不是同在屋檐下便会如此。

没有相同的追求和相同的信仰,人是走不到一起去的。

…………

…………

苏家的秘制野味实在美味,郑翰君摸着肚子躺在圈椅上,两只眼睛低垂着扫过自己的肚皮,紧紧盯着地上铜炉之上那根光溜溜的铁钎子,情不自禁地舔了舔泛着油光的嘴唇。

“太好吃了。”

郑翰君呻*吟了一声,拱手道:“苏兄,以前多有得罪,还请原谅则个。”

“你我同窗,何须如此。”

“对,你讲得对。”郑翰君重重地点头,道:“咱们是同窗,我这便偷偷告诉你们一个消息,你们可千万别往外说。”

此言一出,苏文秀立时坐直了身子,而刘兆英亦是神色一凛。

郑翰君看向刘兆英,轻声道:“刘兄,你们家的米粉铺,近期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?”

刘兆英脸色一沉,他倒是真未注意这些。

“怎么,我家的铺子有问题?”

郑翰君缩了缩脖子,却道:“我不知你家的铺子有没有问题,我就是兴起问问。是我家有问题,我还发现了别家有问题。”

“什么问题?”苏文秀道。

郑翰君舔了舔嘴边油,道:“我爹说,药材市场里有人大批收购金疮药的原料。额……还有我……那啥,我那些红粉同我讲,她们馆里被人买走了一批上了年纪的,据说是,州府的教坊司都被抽走了大半……你们,还看不出来吗?”

苏文秀和刘兆英对视一眼,不约而同道:“青州也要出兵了?”<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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